道门念经人 第55节
??糯米撒得到处都是,火焰烤过的树木花草,岩石碎裂,还有什么厉害毒物喷过留下的看着骇人黑色残痕。 ??必定是有修为极高的道士参与进来,会是谁呢? ??陈青桥怎么都不可能想到会是身边的张观主,在他的认知中,化炁境修士凭一己之力,于昨天晚上闯西河山,无异是找死,他都不敢在醉心果成熟的日子上山。 ??山上有什么恐怖存在,他得师父告诫,隐约知道一些。 ??山顶上,伍乾平已经与一个道士打扮的老者朝面搭上话。 ??“老修行请了,怎么称呼您?” ??老者年岁颇老,面上起了老人斑,皱纹堆叠,身上一股衰败之气,眯眼打量从山下纵跃上山,没花多少时间的高手,抱拳回礼:“老朽清水观韦光宗,可是伍院主当面?” ??他没有自称贫道、老道之类,而是用了“老朽”这个词。 ??傅孤静看出老人不是修士,从另一边钻进山洞查看去了。 ??伍乾平瞥一眼山坡处还未走上山的陈青桥,冲老者点点头,笑道:“我是伍乾平,您老这个时候上山,可是有事?听说这山上不怎么干净,师父有事,可以让弟子服其劳嘛。” ??他昨晚特意翻看陈青桥和清水观几位道士的卷宗,知道韦光宗老道与陈青桥是师徒关系,是清水观的前任观主,卸任不到一年时间。 ??在剿灭鬼物之后的第一个上午,山顶上见到这位。 ??他不得不怀疑清水观在其中扮演的角色? ??老者脚下踩着枯草中的瓦砾残砖,笑着摇头:“不用,他有正事忙,再说从此以后,山上已经变得干净,上来走走看看,无妨!” ??陈青桥上到山顶,躬身行礼:“师父,您今天怎么来这里了?” ??张闻风抱拳行礼,却不出声。 ??刚才山顶上两人的对话,他已经听到,倒要看看清水观如何解决自身的麻烦? ??老者让陈青桥起身,笑道:“伍院主,不知可有闲暇,听听老朽讲一些陈年往事?西河山鬼物作祟不是一年两年,有数百年了,这期间,清水观每隔数年都要派遣道士,前来做法镇压或诛杀鬼物,清水观为此,折损了不知多少先辈。” ??老者讲了个话题引子,便住口不言。 ??伍乾平笑道:“洗耳恭听。是非曲直自有公道,老修行请说!” ??老者冲张闻风抱歉笑了笑,与伍乾平伸手做请,跳下丈余高的坡坎,身手还矫健,当走进堆着坟包的山洞,看情形是要单独说话。 ??伍乾平稍一迟疑,跟着跳下去往山洞里走。 ??张闻风听不到故事无所谓,他事情已经办完,战利品上交,善后的事情有伍院主和老傅经手,他没那么多好奇心参与。 ??口袋里装着两颗醉心果,是额外所得,他不可能脑门被驴子踢了拿出来上交。 ??天予不取,反受其咎; ??时至不行,反受其殃! ??很快,傅孤静从山洞走出来,手上还沾着一些黑色泥土。 ??陈青桥再也没了先前的从容淡定,显得有些沉默和一丝急躁,在杂草荆棘丛生的山顶走来走去,不知思索着什么。 ??傅孤静与张闻风聊聊外出巡查的见闻,轻松气氛。 ??真相未曾明了之前,清水观与西河山鬼物有勾结的事情暂时不能下定论。 ??出于隐秘和安全考量,剿灭西河山鬼物、妖物的大案,张闻风和伍、傅二人商议达成一致,主动隐瞒他一个人独自所为的功劳。 ??对上头递呈的卷宗,将会是以伍乾平亲自指挥,傅孤静布置安排并动手的皆大欢喜的故事,一些细节补充,做上司的擅长,借调宗门好手什么的,都是心照不宣的事,上头不会深究,功劳扎扎实实的就行。 ??张闻风落到实惠奖励,伍乾平、傅孤静在各自宗门得名声好处,各取所需。 ??伍、傅两人见张闻风不肯透露用什么法子收走的鬼物,也就不多打听,再小的道观,或许五百年前都有大名鼎鼎的存在,留下一些独门秘籍,很是正常。 ??收鬼的法门,在目前灵气潮涨环境下,不是各家追求。 ??约两刻钟后,伍乾平手中提着两个油布袋子,装得鼓鼓囊囊,自山洞走出来。 ??陈青桥忙迎上前,往洞内看,没见他师父走出来。 ??“你师父下山提前回去了,他让你返回道观,说有些事情与你交代。” ??听得伍院主如此说,陈青桥匆匆抱拳,与几人打个招呼,往山下急掠而去,显得有几分迫不及待。 ??伍乾平看着陈青桥下山远去,他举了举袋子,道:“清水观与西河山上最厉害的鬼物,确实有勾联,是灵气没落年代的陈年旧事,我会根据韦光宗所言,从侧面进行查证。 ??这里还有两具黑僵尸,是鬼物炼制,韦光宗交代出来希望能减轻清水观的罪孽。 ??他说会拿出诚意,给死去的两名外地人一个交代,说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命案,最多只有小鬼闹腾,他原本想等昨天过去,再向道录分院汇报详情,却不想今日太阳出来上山查看,老鬼已经被咱们剿灭,嘿嘿,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,几分假就难说了。 ??这座鬼山,形成年代久远,被鬼物加以利用变成聚阴地,使得那头老鬼能够长期沉睡,山坡向阳这面的醉心花,也是那个年代栽种,但是直到灵气潮涨,近些年才进化出醉心花灵植,每三年一开花结果。 ??陈青桥能够破境晋级,是他师父与鬼物交易,换到一颗醉心果服用的成效。 ??所以,这里面是一段长达四百多年的隐秘,不择手段为了寻求突破长生,双方都是够隐忍。张兄弟你进山用手段收走鬼山的鬼魂,等若是破去老鬼最大依仗。 ??韦光宗还在找我打听,是谁有这等本事,能够收走山上众多鬼魂?哈哈,他想破脑袋都不可能知道的。 ??张兄弟这次最大的功劳,还是咱们脚下这片山坡,每三年能够产出醉心果的地方,对了,张兄弟,昨日晚间你可探查清楚,山坡上共有几处醉心花灵植?” ??伍乾平心情极佳,三具黑僵尸和两具妖物可以上交。 ??但是这片宝地,他所在的宗门登天楼,和傅孤静所在的悬云观,必须分一杯羹,今后几家势力将轮流派遣修士据扎在西河山,个人之力不可能再染指醉心果。 ??先前与解智权交流了解到,是解老财听说西河山接连出现鬼打墙的怪事,飞鸽传讯报上去,解智权闲着无事前来碰碰运气,发现是一片醉心花闹出的幺蛾子,而且醉心果快成熟了。 ??作为九鹤宫外事采办的解智权,哪还不欣喜若狂? ??他以为捡到宝了,想一家独吞,不让道录分院知晓分润,最后闹一个灰头土脸,差点连命都丢在山上,吃一个大亏做不得声。 ??傅孤静目光扫视山坡,醉心花昨晚凋零之后,茎叶在太阳照射下枯萎倒地收缩,再也分辨不出其中失去灵气的醉心花灵植。 ??对于这种奇花异果,他和院主一样缺少认识。 ??听得解智权和方才的解释,才明白他们似乎错过了什么好东西? ??张闻风拍了拍身上破裂的袍子,笑道:“昨晚实属侥幸,我是秉持着一股心气上山,没料到会是如此惊险场面? ??用手段将众鬼魂超度去冥域之后,便与山顶藏着的老鬼,和山下虎视眈眈妖物僵持住了,谁都不敢先动,我探查发现有五处醉心花灵植,山脚处的两头妖物争夺厉害,让我捡了个现成便宜。” ??他没有多说醉心果下落。 ??水猴子被利爪掏开的肚腹,有果子残渣留下,这做不了假。 ??妖獾在土鸡岭的洞窟,也有碎片血迹混合在地面。 ??他出大力气得一颗两颗果子怎么了? ??“能有五处醉心花灵植,很不错了。张兄弟放心,你的功劳不会少你丁点半分。” ??“多谢多谢!” ??“是我们该谢你才对,哈哈,同喜同喜!走,咱们再去土鸡岭瞧瞧。” ??第81章 差一点点就成了 ??返回仙灵观时,太阳不高了,岳安言在用木耙子收拢黄灿灿的菽豆,身姿绰约,踩着长长的影子,偏头看向气定神闲上山的观主,脸上露出恬淡笑容。 ??她身上的清冷气质,中和在秋日残阳暖色里。 ??“啊呃……啊呃……” ??驴子驮着小不点蹿到观主前头去,咧嘴扬头,有事没事来一嗓子秀它的大嗓门。 ??宣告它闾子进回来了,把小不点吓得掉进口袋里,差点尿了。 ??“就说今儿早上树枝头喜鹊子闹腾,是有喜事。风哥儿事情办得利索,这么快回了,好啊,要不山上怪冷清的,一天没听到驴叫,浑身不得劲,睡觉都不踏实。” ??老瘸子颠出厨房门,双手湿漉漉的往围裙上擦拭,眉开眼笑。 ??道观东边林子有一个喜鹊窝,天天在枝头闹。 ??每逢有喜事,老瘸子都拿喜鹊说事。 ??“哟,驴子还带了下酒菜,这也太小了,不够一盘嚼头。” ??驴子蹭到跟前,老瘸子拍了拍驴子顶门,看到布袋内探头探脑的幼獾,笑着伸手去拎,被驴子回转脑袋顶开,不让他碰。 ??“瘸叔,那是驴子捡到的干儿子,不能吃。” ??张闻风从驴子背上其它口袋掏出酒坛、熟食荷叶包,递给老瘸子。 ??老瘸子笑呵呵接过,赏了驴子屁股一巴掌,手感扎实,心情极爽骂一句“驴日的”,进厨房去了,“我去抓紧做饭,晚上一起喝点。” ??也不知是跟驴说话,还是和风哥儿说的。 ??张闻风又拿出两个油纸包,走几步递给岳安言,道:“码头康家铺子从郡城贩来的果脯,看着还好吃,给你带了点。” ??岳安言接了,纸包侧面戳着“什锦果脯”的红印子,笑道:“观主有心了。” ??看一眼天色,道:“二师兄快回了。观主路途辛苦,先去洗涮,等会我忙完了将两本书册还你。” ??张闻风低声问道:“这两天,山上可察觉到震动?” ??将驴子背上的袋子、斗笠、鞍子等物卸下来,留了一个装幼獾的布袋给系着。 ??他在码头买了几斤绵果,幼獾喜欢吃,当小家伙的食物。 ??岳安言微微摇头,道:“没有。我和二师兄山上山下仔细寻了几遍,兔子洞都翻过了,没发现任何异常。你去土鸡岭,找到那边发出震动异响的缘由了没?” ??张闻风指了指爬着布袋露头的幼獾,道:“是一头产幼崽的妖獾弄出来的动静。等晚上,喝茶的时候,我与你们讲讲。”又问道:“山下什么时候能复工?” ??“二师兄上午去了一趟张家庄,中午回来,说加了两成工钱,那些人答应明日复工,这两天他们在家里忙农活,他们会多请些人手,争取在下月初提前完工,瘸叔知道了,有些生气,骂那些人钻钱眼里去了。” ??“没甚可气的,天晴久了,担心变天耽误时间,提前完工很好。” ??张闻风心无波澜。 ??山上山下,是同一个世界,又不是在一个世界。 ??他在外出前,交给两人各五十两银票,有什么事情让他们自己做主办了,二师兄能够想到多加工钱将事情提前完工,他很宽心,钱不钱的他现在不太在乎了。 ??他提着东西往茅屋走,驴子驮着小不点嘚嘚平稳下山去。 ??晚膳后,三人围坐在西殿烧水泡茶聊天。 ??油灯下光照暖黄,茶香融融。 ??岳安言发现观主在与不在道观,氛围全然不同。